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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宮絕活：“雕天然木框紫藤花鳥掛屏”修復全過程

文 | 明清家具研習社

今天，研習君為大家?guī)淼氖枪蕦m的絕活——乾隆花園玉粹軒的一件寶石鑲嵌掛屏的修復全過程。

掛屏原陳設(shè)于寧壽宮花園（即乾隆花園）的玉粹軒內(nèi)，后收藏于庫房，因損傷、缺失嚴重于2009年3月2日送修至文保科技部鑲嵌組，進行搶救性修復。

▲“雕天然木框紫檀花鳥掛屏”此圖為文物修復前狀態(tài)（已經(jīng)過初步清潔處理）

該件文物掛屏的內(nèi)部花鳥圖案為高浮雕凸嵌，邊框采用染色雞翅木雕刻拼接而成；樹葉為和田青玉質(zhì)，花朵材料為天然水晶，色澤稍偏黃。

綬帶鳥的身體材料為和田白玉，質(zhì)地細膩，內(nèi)有均勻分布的毛氈裝的絮狀物，其拋光表面有細微的波狀變化；鳥喙與足為紅色瑪瑙石；鳥冠羽為藍色青金石；鳥眼睛為螺鈿。

▲ 掛屏背面黑色大漆

掛屏構(gòu)圖完整、設(shè)計巧妙，是清代中期鑲嵌工藝品中的精美之作。

在顯微鏡下觀察，制作紫藤花的寶石天然解理明顯。內(nèi)部有閉合裂綹，可見局部有棉絮或平行分布的線條狀解理，無雙色性，在偏光鏡下可見忽明忽暗偏光效應(yīng)。

 

▲掛屏脫落紫藤花嵌件的棉絮狀解理

在放大80倍的情況下，可見到內(nèi)部六棱狀的包裹體，而且包裹體內(nèi)有封閉的液態(tài)水。

▲嵌件內(nèi)部六棱狀包裹體（顯微鏡放大80倍）

折射儀測定其折射率為1.54—1.55，且水波狀的斷裂面為單晶體結(jié)構(gòu)的典型特征，這些表現(xiàn)符合天然水晶的特征，因此鑒定為水晶材料。

 ▲嵌件上貝殼狀斷裂紋（顯微鏡）下

掛屏采用的粘接材料有四種之多：

木制邊框與樹干的黏結(jié)劑為魚膠；

綠色枝葉與漆地的黏接劑為黃色粘蠟；

鳥身與漆地的黏結(jié)劑為白色粘蠟；

紫藤花與漆地的黏結(jié)劑為紫色粉狀材料。

▲脫落處的舊有膠粘痕跡（紫藤花與漆地的黏結(jié)劑為紫色粉狀黏結(jié)劑，綠色枝葉與漆地的黏結(jié)劑為黃色黏蠟）

在顯微鏡下觀察結(jié)果是由一種天然植物染料將極細的石英砂染色，再混合結(jié)劑而成。但是，該染料與所混合的黏結(jié)劑屬性均未知，還待繼續(xù)分析。

掛屏所用黏結(jié)劑的是面對不同的花式造型和材質(zhì)采用不同形式的黏劑，其中的巧思我們繼續(xù)往下看↓↓↓

外框為木雕工藝，雕成分段虬曲枝干形外框后，再以榫卯或拼接形式相連接；內(nèi)芯為傳統(tǒng)漆器做法，先做木胎，然后繃布、刮灰、上漆。

 

▲木雕外框右下角的榫卯結(jié)構(gòu)細部

▲枝干原有拼縫（雖開裂，但沒有原則性的損傷）

該文物送修時，表面有大量灰塵黏附，木邊框脫水、干裂現(xiàn)象嚴重，并且多處有霉斑。原來表面的蠟?zāi)せ疽呀?jīng)全部散失，木體局部變形。

玉石嵌件及漆地表面附有牢固性的粘性灰塵，滲透其表層，形成較難清理的污垢層。大量嵌件松動、脫落、丟失，掛屏內(nèi)芯板面微量變形。

 

▲掛屏未經(jīng)清潔處理前的原始狀態(tài)

損傷成因分析：

存放處環(huán)境粉塵大量附著表面并通過縫隙進入內(nèi)部，使得黏結(jié)劑黏性降低、黏結(jié)面減少造成嵌件在搬運過程中脫落遺失；由于組合各部位的收縮、膨脹范國不同，熱脹冷縮造成的收縮不均使板面形成起伏不平的變形，使嵌件翹起、脫落，漆面出現(xiàn)密布的平行文錯的裂紋。

 

保護與修復要求：

對該件文物的修復意見是：全面進行修復與保護，對干裂、發(fā)霉的木邊框進行清潔、除霉處理；補配所有丟失嵌件并粘固松動嵌件；對漆面進行清潔、除塵；整體上蠟。

 

保護修復時向表：

2009年3月~2009年8月歷時5個月進行修復。整體過程包括補配嵌件、除塵、除霉、粘復、上蠟等。具體時間安排如下：

2009年3月~4月 對缺失的紫藤樹葉和缺失的一段雞翅木樹干選材、雕刻制作；

2009年5月~6月 對缺失的紫藤花選材、雕刻制作；

2009年7月 對補配嵌件進行拋光；

2009年7月~8月20日 對掛屏整體進行除塵、除垢、除霉，粘復所有嵌，整體上蠟。

松動脫落嵌件以玉石為主，包括玉葉片、水晶藤花以及綬帶鳥的玉石配件。

 

1.畫 圖

在做嵌件之前，要對紫藤花的自然形態(tài)掌握了解，進行修前畫圖，畫出樹葉與花朵、翅膀、樹干的造型。然后再在操作過程中，從雕塑的角度進行浮雕式的壓縮。

2.選料、開料

選材開料，即切割玉料，依據(jù)文物殘留部分提供的信息，選材、確定修復所需要的原料厚度、寬度、質(zhì)地、色澤等進行選材、切割，進而利用各種工具將原料雕刻出需要的造型。

3.餿大形

在切割好的玉料上畫出圖樣，把要雕刻的圖樣掃描輸入電腦雕刻機，雕刻機就會按照圖案邊緣進行鎪樣雕刻，既鎪大形。

▲需要補辦的嵌件輪廓

▲切料并按嵌件輪廓在玉料上畫樣

鎪大形原來是鑲嵌文物修復過程中最耗時間的一步，因為要根據(jù)文物原有的凹槽進行搜樣，樣品出來要能夠嚴絲合縫的嵌到凹槽里。在鎪大形的過程中需要不斷反復比對，使嵌件不大不小正好合適。

▲電腦雕刻機按照輸入的圖案對玉料進行鎪樣雕刻

▲鎪樣

▲出大形

▲鎪出形狀的嵌件要反復對比，直到與需嵌入的凹槽嚴絲合縫

現(xiàn)在的鎪樣工序，可借助電腦雕刻機操作，只要把準確的圖形輪廓輸入進去，就可以得到比較準確的成品形狀。

 

4.勾勒細樣

在鎪大形的基礎(chǔ)上勾勒需雕刻的圖案，把形象的輪廓和細部結(jié)構(gòu)仔細勾畫在粗胚（大形）相應(yīng)位置上。

如畫屏中綬帶鳥需要修復的左翅，就是要把每根羽毛的外輪廓、內(nèi)部細紋的準確形狀一筆筆地都畫出來，以便進行下一步的雕刻加工。

▲根據(jù)完好的左翅羽毛細部輪廓，在需補配翅膀嵌件大形上勾勒細樣

5.“定位派活”

從玉雕的實際操作步驟看，鍘鉈和鏨鉈加工而成的工作面都是平面，在處理時要求形狀基本準確、高度差合適，這樣才能便于之后的細部雕刻。

這一階段就是要把勾勒細樣階段留下的許多尚來解決和做實的部位繼續(xù)落實，就是說，這一步再加工要實現(xiàn)最后的形狀。比如，做花朵、樹葉，要把花瓣、花葉的翻轉(zhuǎn)折疊、穿枝過越等細節(jié)做出來。（但是對于易斷、鏤空的部位就要等到精細雕刻的階段再進行。）就本件修復的文物而言，畫屏中樹葉和花朵就有穿插與翻轉(zhuǎn)，做的時候就要反復推敲。

6.精細雕刻

這個階段是用各種工具對形象進行更準確、更精致的雕鑿，待形象刻畫完畢，還要用桿棒、細砂輪將嵌件稍磨一遍，以便于拋光處理。

▲雕刻工具

▲雕刻完成后的紫藤枝葉嵌件

另畫屏中藤花樹干的木質(zhì)嵌件亦有脫落丟失的現(xiàn)象，也需要以脫落的枝干為樣本進行復原重配。

▲缺失脫落的一段樹干

 

該段樹干脫落丟失，按照邊框木質(zhì)選材、鎪樣、雕刻進行補配。補配枝干的雕刻盡量接近原件的風格，選擇雞翅木材料，雕刻之后再做舊色，使顏色不顯突兀即可。

7.打磨拋光

拋光就是把磨制后的玉器嵌件表面磨細至鏡面狀態(tài)，使光線照射其表面有明亮的反射光。玉器在拋光處理后會呈現(xiàn)溫潤的光澤，這是玉器制作工藝的一大特點。

▲經(jīng)拋光處理后的各種新做的嵌件

1.用吸塵器清潔

打開吸塵器，用鬃斗輕輕刷掃文物的表面，防止灰塵飛落其他地方，反復、細致清掃兩邊。

▲用吸塵器對掛屏表面進行除塵

2、液體石蠟

由于液體石蠟的揮發(fā)性，是作為玉石表面清潔劑的好材料。用棉簽沾少量的溶液，輕輕擦拭，就會把灰塵油垢擦下，既有清潔作用，又能起到上光保護的作用。

3、選擇膠黏劑

采用適合的膠黏劑是粘合程序的關(guān)鍵一步，我們要對每一種膠黏劑的特性充分了解。粘合樹葉和花朵采用全透明的AAA樹脂膠，粘合補配和脫落的樹干采用魚鰾膠，對漆胎的固化采用稀釋的蟲膠漆片。

4、粘復嵌件

（一）凹槽處理

屏風的地子為漆灰繃布、刮灰、刷漆，再根據(jù)圖案刻凹槽，根據(jù)此屏風嵌件落后的凹槽看，嵌件粘接前并沒有對有灰的地子再處理，為了避免產(chǎn)生粘接不牢的情況，要首先對地子進行封護處理，即用蟲膠漆進行封護。

▲樹葉下膠被清理之后狀態(tài)

（二）膠的配色

補配的玉件用“AAA”全透明的膠黏劑混合顏料進行粘接，顏料調(diào)和符合原件的膠黏劑的顏色。

在高倍顯微鏡下觀察，鳥翅膀下襯的白色顏料主要成分為鉛白；紫藤花與漆面的膠黏劑成分主要是一種紅紫色染料與石英和鉛白混合面成。

 

▲在高倍顯微鏡下觀察：鳥翅膀下膠黏劑中含有鉛白和石英

▲在高倍顯微鏡下觀察：紫藤花下的膠黏劑中含有天然紅色染料、少量石青、鉛白與石英，此紫色黏膠劑的呈色是由該紫色染料影響造成

該掛屏鑲嵌材料主要有三種（白玉、青玉、無色水晶），青玉的黏劑主要是傳統(tǒng)黃色粘蠟，白玉則在粘接時先對地子用白膠灰進行封護，然后使用白色粘蠟，以襯托白玉的潔白無瑕。

而水晶則巧妙利用其透明的特點在膠黏劑中混合顏色，而其中的紫色則透過水晶反射上來，再結(jié)合水晶內(nèi)部天然解理的變化色彩就更顯自然，顯示了古人制作上的設(shè)計巧思。

因此，修復過程中補配的水晶花朵在最后粘接時，仍然沿用原件在膠中混合顏色的辦法。

▲清理葉片嵌件下的舊膠，可見其主要是傳統(tǒng)黃色黏蠟

▲玉鳥嵌件下面去掉舊膠之后，可見白色地子，襯托白玉的無瑕

▲脫落的舊有水晶花朵嵌件下，可見原有藤花嵌件為無色透明的水晶

▲為紫藤花膠黏劑配色

▲為補配的藤花嵌件涂膠

▲粘貼葉片

5、整體修整、上蠟

把特定黃蠟加熱溶化后薄薄的刷在文物的表面，再對表面進行加熱（大約60攝氏度左右即可）使蠟體慢慢融化滲透到材料表層，形成一層保護膜，再經(jīng)過干布擦拭、拋光使文物表面散發(fā)出溫厚光澤，顯現(xiàn)材質(zhì)本身的美。

▲拋光蠟和拋光管

燙蠟可以有效的對干裂的木材、漆面、石材等進行潤澤，延緩老化的速度，也在一定程度上對蟲酶進行阻隔。

此件有可能是乾隆欽點陳設(shè)于此的藝術(shù)品，因時間灰燼的掩埋而失去光澤并幾近散落，而修復專家以豐富的經(jīng)驗和精湛的技藝，使其重視當年瑰麗華美的顏色，通過大量近距離細節(jié)圖片的解讀，各位是否同專家們一樣，在面對著古代文物的精彩藝匠時屏息斂氣、驚訝、并產(chǎn)生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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